湄公河正在消失的河流

文|袁运录

湄公河，发源于中国唐古拉山的东北坡，在我国境内叫澜沧江，经西双版纳流入缅甸、老挝、柬埔寨、泰国等东南亚几个国家。因几年前发生的惨案，臭名昭著。

提到它，不得不说起西双版纳，作为中国唯一的热带雨林保护区，西双版纳以神奇的自然景观和民族风情闻名于世。这里的气候温暖湿润，树木葱茏，物产丰富，是动植物王国，也是中国象和孔雀的故乡。

假日，应友人相邀去了一次西双版纳。穿越雨林，相约湄公河，沐浴民族风。

驶入市区，随处可见孔雀和大象的塑像，尤其高楼上一朵朵盛开的莲花造型和佛像，显得异国情调，仿佛走进了佛国。

我们下榻在景洪市（西双版纳市区）一家望江旅馆。旅馆不是很大，房间却很宽敞，独立的望江阳台和生活设施都十分齐全，适合全家性旅游。

宾馆的股东小刘，是湖北荆门人，自称是一位职业摩托车手，在云南呆了八年。开始在大理帮一家酒店维护网络，经营茶行，这两年在西双版纳与人合伙开了一家“雨林澜山望江度假酒店”。

看上去左肩有些拱起，背部微微弯曲，显然患了骑手职业病。但小伙子游历甚广，十分健谈，我们请他做向导，他爽朗答应。

中午，我们去了一家橄榄树的餐馆用膳。虽然生意异常火爆，却没有扰人的喧嚣和呛人的油烟。

也许是我的宿命，西双版纳的第一顿饭就给我来了下马威：酸菜鱼片汤里一块鱼骨头（面颊骨）差些把我送上了西天。去了三家医院抢救，六个小时后才安全取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喜欢这家餐馆，不仅味美价廉，服务质量更没说。突如其来的意外，耽误了一下午的行程，最终化险为夷。

晚上，我们看了一场歌舞演出。结束后我们又参加了篝火狂欢。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穿着五颜六色的民族服饰，不分男女，手牵手，围着熊熊篝火，笑着，喊着，跳着欢快的民族舞蹈。

第二天起早，小刘带我们去了大象谷，一路上他为我们讲解沿途旖旎的热带风光和奇闻习俗，并不时指认横穿高速公路的象道。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当我问起他的生活方面，小伙子有些腼腆，侃侃聊起伤心往事。

青梅竹马的女友因为女方父母的反对分手了。为了发泄极度的痛苦和愤怒，他逼着父母买了一辆上万元的摩托车，加入了当地摩帮协会。每天在马路上练习飙车。现在他的摩托车都已经换成价值几十万的第五代赛车了。

“骑车安全吗？”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他掀开衣服，露出一大快术后伤痕，称自己摔过一次，捡了一条命。为了证明自己是一名赛车手，他不停让我们看手机视频，都是飞车特技表演。

我们徒步踏上一条跨越野象出没的山谷栈道。但到达目的地后，除了小刘介绍的大象脚印，没有见到野象的影子。

莽莽森林，奇花异树，古藤珍禽，热带风光令人目不暇接。两只树懒旁竟然若无人地盘伏在伸手可及的树枝上一动不动，只是用小眼睛懒洋洋地盯着我们。

在蝶园，一族族鲜花都有几片枯叶掉落上面，小刘说这是枯叶蝶，这引起了我的好奇。为了提高生存和繁殖几率，许多动植物会伪装成和周围的环境一模一样的外貌，比如北极狐，幽灵螳螂，枯叶蝶等等。

下午我们去了大佛寺朝拜，一尊七八十米高的巨佛，耸立在佛寺的半山，在蓝天下闪着金光。

泼水活动是这里的一大特色。虽然下池的人不多，但看的人却比较多，场面也算是热闹。

吃罢晚饭，逛了金塔夜市。吃的，玩的，穿的，应有尽有，热闹非凡。据说这里卖的工艺品大都是文艺青年的创意品，是游客购买伴手礼的绝佳去处。

西双版纳的雨季比较温热，一出门就会汗流浃背，也许这正是傣族人喜欢泼水的由来。

江面吹来的晚风沁人心脾，庭院深深却弥漫着负氧离子，真是舒心惬意，晚上睡得特别香甜，不愧是全球著名的天然氧吧。

当地政府推介的“基诺寨实景体验”景点，演绎了基诺人的人文历史。当我们驱车导航几十公里来到目的地看过表演后，有些失望。因为类似的表演在许多地方都有。与其高额的门票相比，作为主打景区，有点名不副实。

真正能体现民族风的地方，或许只有傣族园。从基诺寨出来，我们沿着澜沧江，直奔傣族园。半道上，阿克寨女人在路边搭起了临时帐篷，兜售热带水果。我示意“司机”停下。地上摆满了芒果、菠萝蜜、菠萝和椰子，价格十分便宜。

我们跟着一位大嫂来到她的家，采摘新鲜芒果。好漂亮的庭院，依山傍水，居高临下，澜沧江尽收眼底。主人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家中观看，并拿出纯手工的阿克族女装问我们要不要。原以为芒果树一定很高大魁梧，到实地后才知道，好矮小的树竟然结出硕大的果实。

哇，好大的家伙！个头足有2斤半，我们一下就买了几十个青芒果。

云朵是我们遇到的非常热情的阿克族女人。当我提出想请一个导游，她爽朗就答应做向导。

我问阿朵一年收入多少，丈夫做啥事，她摆摆手不愿意说，最后气嘟嘟的说：丈夫游手好闲，把家里的积蓄全都败光了。她每天上山割胶和卖点木瓜、芒果赚点零用钱。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也会忙里偷闲，参与全民k歌，并要我们听她k的录音。

因为阿朵引导，沿途我们省了几笔费用，也了解许多民俗风情。

山里人家家户户都堆满了木柴，我问云朵，这里没有天然气用吗？云朵说：我们不用那些玩意，就地取材嘛。山里人烧水做饭都是用木柴，但她们不会连根砍断，而是砍伐多余的枝丫，反而让树长得更健壮。难怪沿途森林茂盛，郁郁葱葱。

歇息片刻，我们就赶往傣族园。傣族人居住的木架吊脚楼，没有遮拦，全方位敞开，但没有主人邀请，我们还是不敢贸然上楼参观。

每家每户的庭前庭后都种满了热带果树，芭蕉，椰树和棕榈，还有熟透的芒果和不知名的热带树果伸手可及。

一个个硕大的菠萝蜜，竟然可以从光秃秃的树干上冒出来，周围没有一片叶子和枝丫，我忍不住触摸几下。

傣族人崇尚自然，激情浪漫。源源不断的旅游收入，给她们带来富足的生活。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孩子们荡着秋千，或睡在吊床上睡觉，女人们躺在吊篮里悠闲。要不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缩小了城乡差异，傣族园恍如世外桃源。

过去傣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同胞被官府欺压躲到大山深处，依山傍水，以打猎和耕种为生。新中国成立后，共产党帮助这些“土著人”恢复了做人的尊严，翻身做了国家的主人。

失去的越多，得到的必然越多。昔日莽莽群山，与世隔绝的傣乡，如今已是享誉世界的旅游胜地。全国56个民族的同胞，在这里和谐相处，享受大自然的丰厚馈赠。难怪他们对共产党和毛主席都深怀感激之情。

导游说，云南的男人大多游手好闲，女人起早贪黑养活全家。这话从阿朵的嘴里得到印证。

之前一位从事海上的船长告诉我说，非洲男人非常懒，只要家里还有下一顿口粮，就不愿出去干活，所以非洲人很穷。这让我不可思议。

相比之下，汉族人勤劳致富，却把山林矿产挖干了，动物吃尽了，干的都是断子绝孙的活。

从这个意义上，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的慵懒，才保护了地球资源？正因为他们得过且过，才使得自然界的生机勃勃，万物才得以傲慢地繁衍生息。

外来文化总是具有掠夺性，西双版纳也难逃一劫。就像凶悍的澜沧江冲刷着沿岸的原始植被，给土著居民带来现代文明的同时，也给淳朴的民族风蒙上了污垢。这从各种华而不实的民俗山寨得到诠释。

突然我想起了“山寨版”这个词，有些地方政府为了吸引游客，重金打造原生态的旅游资源，克隆传统的东西，如“基诺山寨”就是其中的典型。

阿朵陪我们在傣族园近乎奔跑着观看，时不时掏出镜子照照漂亮的脸蛋，补补妆，却也难以抵挡阿克族人的憨厚淳朴。

随着旅游经济的不断发展，游人纷至沓来，商业化气息越来越浓，西双版纳的原始风貌也正渐渐消失。除了热带风光，眼底下也只能看到傣族一些淡淡的影子，再也招找不到昔日的静谧的傣乡，再也听不到昔日的傣族情歌。

湄公河，被现代文明压着不堪重负。大量泥石流，造成航道淤积堵塞，加之上游水电站的围追堵截，导致下游枯水期延长。

曾经繁忙的水路交通代之于陆路。有些支流已是面目全非：虽然时值雨季，澜沧江的水位却非常低，有的河段清澈见底，或露出河床，甚至完全干涸。

穿越市区的澜沧江已经见不到几艘船了，只有依山傍水而建的旅馆、酒吧，虽然鳞次栉比，却毫无生机。这些被遗弃的建筑，彰显湄公河昔日的繁荣。

据当地一位老河工说，因为河流阻断，一些回游的鱼类回不到自己的故乡而大量灭种。

残留的河流，疮痍的画面，厚重的历史，美丽的西双版纳犹如羞涩的少妇，正敞开酥胸，吸引着四方来客。

最后不得不介绍下这次邀请我来云南的主角——阿朱和茜茜。

小伙子八年前自带十万元在昆明创业，如今已有好几百万的家产，买了房买了车，还娶了一位漂亮的温州女孩。茜茜姑娘非常精明能干。这几天也够呛，怀孕几个月，一路摸着肚子。一下飞机，我们就开始自驾游。

茜茜妊娠反应很强烈，主动请缨驾驶，看能不能改善妊娠反应。

果真如此，当我们穿越森林和遍布危险的象道时，茜茜全神贯注，毫无妊娠反应。

忽然让我想起了妻子的晕车。难道跟她怀孕时坐车发生妊娠反应——呕吐有关？

事实上，大多数晕车的人都是因为偶尔或几次严重的晕车体验形成深刻记忆而造成的。晕车的感觉被固定下来，以后只要遇到相似或有关联的情景就会触景生情——产生晕车的生理反应。

临走前，我迈上阳台，再一次望着这片佛光普照的神秘土地，贪婪地吸纳着新鲜的空气。大佛寺塔掩映在茫茫山林，澜沧江缓缓而下，逶迤蜿蜒消失在我的视野。

我却恋恋不舍，离开了酒店，踏上回家的旅程。

再见了野象谷，再见了傣乡，再见了美丽的云朵，再见了澜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