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云南看见了旅游业起死回生的模样也顺便调研了路遇的旅友

阳康后，我和家人即刻启程去了趟云南。在普洱和西双版纳一共待了10天，目睹了当地旅游业起死回生的模样。抵达普洱时，当地的旅游业正在重启中，仍显冷清，体验到了难得的清静。到达版纳后，当地已是人潮汹涌、接踵摩肩、火爆异常。当地的旅游业者感慨道：此情此景三年未见了。

据肉眼观察，第一波阳康后，我的朋友圈里有一半人都去了云南，另一半人在发云南的旅游广告。

01小众清静的普洱被北京游客偏爱

你眼中的司空见惯是别人眼里的稀缺风景，你捧在手心的宝贝或许是别人眼中无可奈何的替代品。

这次云南之行，我们选择了在当地租车自驾游的方式，典型的flyanddrive模式，抢在12月份机票和酒店的价格还处在低位的时候下手做了预订。

D1北京飞昆明，高铁到普洱，租车

D2普洱【那柯里古镇、茶马古道景区】

D3普洱【小凹子咖啡庄园、太阳河森林乐园】

D4小熊猫庄园——老达保音乐小镇——惠民镇

D5景迈山【古茶园、糯岗古寨、翁基古寨】

D6景迈山——中缅边境勐景来

D7勐景来——景洪

D8西双版纳【基诺山雨林徒步】

D9西双版纳【曼听公园、总佛寺】

D10西双版纳【中科院植物园、傣族园】

D11景洪还车，昆明转机回北京

我在云南，看见了旅游业起死回生的模样，也顺便调研了路遇的旅友们

次日清晨，推开窗户是满目翠绿的茶园。早餐厅正对着远山的森林，依稀可见不远处的普洱城里的人间烟火，时间一下子放慢了脚步。

在普洱的第一天游览，我依次打卡了茶马古道、那柯里古镇。那柯里是古普洱府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如今作为旅游小镇进行了翻新，风雨桥和留有马蹄印的石板路承载着往昔的记忆。

与早已声名远播的西双版纳相比，普洱算是一个旅游后起之秀，属于冷门小众目的地，又因刚刚经历过疫情的打击，游客稀少。我在这里获得了国内难得的清静体验。国内游的旅游体验普遍不如出境游好，说到底还是因为游客过多，超过景区的承载能力，人均资源不足造成的。

在路途中，我尽可能地对一路上遇到的旅友们做个简单调研，问问大家来自何地，以什么方式旅行。结果发现，在普洱最多的游客是在地图上与普洱成对角线的北京。

我坐了3个半小时的飞机加3个小时的高铁，来到这个遥远的西南边陲小城，想不到普洱受到北京游客的如此厚爱。太阳河森林公园里面的小熊猫庄园几乎要被北京游客包场。

太阳河森林公园可以说是普洱的第一招牌景区。景区自己经营的小熊猫庄园价格不菲。我下手得还算早，970元拿下，价格已含景点门票、早餐和电瓶车。在小熊猫庄园，我发现，除了一家上海、一家大连、一家广东，其他我问到的旅友全部来自北京。这与我2021年在贵州旅行时的旅友构成截然不同。

贵州旅行我选择了参加旅行社的团队游。16名团友的来源地分别是：2人北京、2人天津、4人上海、2人广州、2人深圳、4人四川，东南西北四大经济中心刚好平分秋色。眼前的普洱却被北京游客占领，在地理距离上与普洱近得多的西南游客、华南游客很少见。

我觉得，这其中的原因除了北京游客具备强大的消费能力之外，主要是因为1月份的北京天气实在太恶劣，日照时间短，干燥寒冷，光秃秃的城市没有一点绿植，整个城市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生机。北京漫长的冬季是令人窒息的。以前我负责华南和西南市场时，一到冬季我就无比渴望地想要去出差，能躲几天算几天。

至于小熊猫庄园究竟值不值这个价格呢？就我个人的感受而言，住在森林里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森林天然氧吧对于饱受雾霾困扰的北京游客是个很大的卖点。小熊猫庄园的总体住宿感受谈不上特别好，但也还可以。天刚蒙蒙亮时听到长臂猿在房间外面尖叫嬉戏。吃早餐的湿地全景餐厅非常惊艳。座位旁边是一片原始湿地，有仙鹤在湿地戏水。

而与普洱同纬度的广东人呢，人家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年中难得的舒适季节——终于入冬，何必非要外出旅游？而且，广东的自然环境也不错。我想，这应该就是为什么在普洱很少见到广东游客的原因吧。后来，我在西双版纳勐海遇到的深圳一行人印证了我的猜想。他们公司来开年会，在饭桌上讨论后面去哪里玩。我们热情地推荐了刚刚打卡过的太阳河森林公园。他们表示没兴趣，还是想在版纳玩，毕竟我们那儿的绿化也不错。

同样的风景对于不同客人的心理价值截然不同。旅游的本质就是追求异质化的生活，把我们过腻了生活场景转换到别人过腻了的生活场景

坐拥秀丽山水的西南人或许理解不了北方客人对于森林氧吧那份卑微的渴望。厌倦了钢筋水泥、严寒雾霾的北京游客愿意豪爽地为昂贵的小熊猫庄园买单，并不是里面的风景美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只是简单地想要洗洗肺。

生长在北方的我也理解不了广东客人对于雪的那份卑微的渴望。前几年雪乡宰客的消息接连曝光后，我总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甘愿千里迢迢地去一个既远又冷，住宿条件差，还拼命宰客的地方旅游，不就是雪嘛。

我想起多年前我在广州做路演，有两位挪威同事想去看灯光秀，我陪同前往。在我眼里很普通，甚至连照片都懒得拍的灯光秀却让挪威人连连惊叫，她还兴奋地要把照片发给她住在偏远山村的侄子看，说给他看看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开开眼。哈哈。

正所谓，你眼中的司空见惯可能是别人眼里的稀缺风景，你捧在手心的宝贝可能是别人眼中无可奈何的替代品。

02在原生态的景迈山，我被热情的傣族村民拉进家里吃饭

我一直有个观点，一个旅游目的地美不美，风景美不美倒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人心美不美。

美国《国家地理》公布了2022年25个世界最佳旅行目的地，中国唯一上榜的目的地是很多人可能都没听过、没去过、足够原始小众的普洱景迈山。

景迈山是我国最古老的文化景观之一，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古代人工栽培茶园的景迈山，目前正在申报2023年的世界遗产。这里拥有约113万棵茶树，其中最古老的已有1400年的树龄。这里生活的布朗族、傣族、哈尼族、佤族等少数民族还较好地保留着传统的语言、民宿和节日。

在皑皑冬日，我们走进了景迈山的千年万亩古茶园，走进了原汁原味的古村寨，看景迈山的小众秘境，《一点就到家》的取景地——千年大榕树。看景迈山的云海日出，看云起云落。

在景迈山，我终于在国内体验到了一把没有

景区门票、没有

景区车

的原生态旅游。在景迈山，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这些词语在现实中的真实存在。

抵达景迈山那天，正值腊月二十，按当地习俗，家家户户都在杀猪过节。傣族人居住的糯岗古寨还保留着传统的模样，听说因为这里的人穷得没钱买水泥，所以才保存下了传统的古寨。也正是因为足够传统，现在才能申请世界文化遗产。

我们在糯岗古寨路过一户村民，莫名其妙地被正在烤肉待客的主人投喂了好吃的猪肉干巴，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拉进他们家里坐下来一起吃饭喝酒。原来，这一天主人家正在与朋友聚会过节。

在旅途中坐进陌生人家里一起吃饭，这种奇妙的经历我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做梦都梦不到。彻底震惊到了！离开时，我们想给主人留一些饭钱，但他们死活不肯收。

这一天的神奇经历让我第一次知道了“民风淳朴”这个词语不只是在字典中存在。这一天的神奇经历让我离开景迈山时已经变成了自愿毕生帮助美丽的景迈山，帮助淳朴的糯岗古寨进行旅游宣传的志愿者。

就在两天前，我刷到一则新闻：正月初一有游客去《去有风的地方》拍摄地沙溪古镇时，被村民拉着绳子拦住公路要求给钱，不给钱不让车过。最后，游客被迫给了16元还被嫌少。新闻说，当地政府已经处理了这件事情，对拦路的村民进行了严肃批评教育。

我一直有个观点：决定一个旅游目的地好不好，风景美不美倒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心美不美。如果人心是脏的，无论外在的风景有多好，这份美也会被玷污，黯然失色，再美我也不愿意去旅游。真希望将来一定逃不掉被商业化命运的景迈山还能多少保留一份现在的质朴和美丽。

03云南旅游业复苏与旅行社关系不大

旅行期间，我顺便对路遇的旅友们进行了一番简单调研，看看不同类型的旅友都选择了什么样的旅行方式。我一贯不喜欢各种关于自助游、自由行、半自由行等乱糟糟的叫法，按照我自己的方式介绍一下不同的旅行方式。

方式一：不租车不租人

这是最原始、最穷游的自助游方式，主要靠景区直通车、地铁等公共交通出行，一般需要结合计程车。

我遇到的选择这种方式的旅友无一例外都是妈妈带小孩组合。妈妈不会开车，或驾驶水平欠佳，孩子太小，无法协助处理看路况，找车位等自驾旅游的烦琐事。在回程的昆明机场转机时，我与身后带小孩的北京妈妈攀谈。我说：版纳景点那么远，比如中科院植物园，你们是怎么去的？她说：孩子太小，景区直通车出发太早她起不来，我们打车去，大约花了一百多，二百，回程坐的是景区直通车。

点评一下，这种传统自助游的方式最适合在公交系统高度发达、堵车严重、停车难、停车贵的大城市旅游，比如北京、上海、巴黎、伦敦、纽约等。在普洱、西双版纳这些公共交通不是很发达，景点又很分散的地方旅行，这种自助游方式很不方便，只能去大众热门景区，很多地方去不了，也很累。如果打车太多的话，费用算下来可能比自驾还要高。

方式二：只租车不租人（自驾游）

自驾游是我们的旅行方式。我遇到的自驾游旅友几乎都是夫妻组合。青年、中年、老年都有。旅友们的共同特点是受教育水平高、驾驶技术好、旅行经验足、出门时间长、旅行路线冷门小众。

在景迈山古茶园，一下车我们就遇到了一对来自北京的自驾旅友，相谈甚欢。夫妻二人都是美国名校硕士，一个在投资银行业，一个在国际教育行业。现在经济大环境不好，利用赋闲时间旅行，已经在路上一个月了。比起单独自驾游，拼车自驾游方式更加省钱省力，但是要找到合适的旅伴非常难。我在景迈山遇到了拼车自驾游的4个年轻姑娘，来自四川和东北，在网上约伴成功。

点评一下，自驾游的方式最适合前往交通不便的小众冷门目的地，尤其适合长时间在路上的旅友，省钱舒适，出行效率高。缺点是长途驾驶司机太累，坐副驾的人也不能闲着，对旅友的驾驶能力和旅行经验要求很高，存在一定风险。

方式三：既租车又租人，租1个人（包车游）

我在小熊猫庄园遇到来自大连的一家三口是雇司机包车旅游。巧的是，后面在基诺山雨林徒步时再次与他们重逢。男主人说他会开车，但是嫌累，所以包车出游。这家人在版纳住的是洲际酒店，显然经济条件很不错。我在小熊猫庄园还遇到了一组拼团包车游的北京游客。一行十多人，雇司机开车，都是带孩子的家庭，一路欢声笑语。

点评一下，包车游具备轻松、舒适、安全、省力、效率高等一切优点。唯一的缺点是费用高，要支付司机工资，承担司机食宿费。如果能自行组织亲朋好友一起包车旅游，平摊费用，则是最优解。

包车游的司机往往也是司兼导，不过实际并不能承担太多的讲解职能。出于对费用的考虑，在人数少的情况下，司兼导往往比司+导的方式更受欢迎。包车游也是旅行社的业务范畴。不过，现在司机直接揽客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抢走了旅游公司的蛋糕。

方式四：既租车又租人，租2个人（包团游）

一家人单独包团，请司机和导游2个人服务的形式，我这次只撞见过一回。

在小凹子咖啡庄园，我遇到了德国一家四口，一个导游，一个司机，2个人为4个人服务。当我望着他们一家人，感慨着钱真是个好东西的时候，咖啡庄园的讲解员给我介绍说男主人是德国大众公司驻吉林总经理。包团游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在出行人数多的情况下划算，土豪可随意。

此行，我在普洱只遇到了一个大型旅游团队，有导游举着旗、拿着麦克风的那种，不清楚是散拼团还是包团。在被游客挤爆了的版纳，用肉眼观察，没看到多少旅游团。云南的旅游业在第一波阳康过后已经复苏，不过与旅行社的关系不大。

云南的旅游司机大概已经复工，估计导游复工的不多。在互联网主导下的旅行时代，旅行服务人员究竟谁将取代谁，说到底还是要看谁的刚需性更强，谁的不可替代性更强。

04在被挤爆的版纳体验热带雨林徒步。自驾游旅行的我其实也有花钱请向导，不过不是会背导游词的那种。

离开了清静的普洱，原生态的景迈山，我的最后一站是已经被挤爆、早已商业化的西双版纳。走在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的星光夜市，走在人山人海、泼水蹦迪、热闹非凡的傣族园，恍若隔世，时光仿佛回到了2019年。

景洪已经丝毫看不到被疫情折磨的痕迹。告庄西双景满街的餐馆、商店、旅拍店，生意火爆，交通严重拥堵，秩序十分混乱。这个冬季，版纳是与三亚并肩的中国最火爆旅游目的地。据悉，版纳现在的游客量已经严重超过了当地接待能力，旅游服务业超负荷运作。

出于对抵制大象表演承诺的践行，我决定最终放弃游览野象谷，把行程改成了版纳新兴的深度游项目——基诺山雨林徒步。

基诺山是中国最后一个被认定的少数民族——基诺族的生活领地。这个新兴的游览项目是由基诺族向导带着游客徒步进入到没有经过人工开发的热带雨林，领略雨林中的动植物之美。雨林里没有平坦大路，没有路标，也没有手机信号，因此必须由基诺族向导陪同。

我们的李导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和地址来接我们。他穿着公司统一发的迷彩服，背着给我们带水的挎包，腰里跨着砍刀，用来砍藤枝、砍蛇的，不过冬季雨林里没有蛇。

在此，我觉得把他称作guide，称作向导更合适，而不是称作导游。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个导游，他不会做导游，也没有旅游局颁发的导游证。就在几天前，他还在村里做泥瓦工，这几天游客激增，才被派来带我们。做这份向导工作也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只需要一颗服务游客的心。他从七、八岁就在这片雨林玩耍，对环境非常熟悉。

雨林徒步有几种路线可选。我选的是溯溪路段，相对平缓，全程3公里左右，不过还是感觉很难走，几乎寸步难行。向导的职责就是保障客人的安全，全程搀扶。

费用包含的雨林午餐比我想象的要丰盛。我原以为是类似我在美国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徒步时向导给每人发的一个午餐包，只能冷餐，没想到是现烤的食物。所有的食材都是村民们早上搬进去的。在这里做后勤服务的是村寨里的女人。家家户户的男人做向导带游客，女人们负责做饭，男人们为各自负责的客人端上桌，避免秩序混乱，构成了一个和谐的服务团队。

在雨林徒步时，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其实自由行客人也不一定完全不需要向导服务，只是不需要只会背导游词的那种向导。移动互联网时代让很多传统的工作不再被需要。未来的游客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服务呢？旅行社究竟是被谁革了命？欢迎继续关注“旅业狗”，我将在后面谈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