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出国第一站从这里开始

年初就开始谋划久违的出国旅行，第一站选了老挝，无非是两个原因：出入都不用核酸、可以坐高铁抵达。

生疏的旅行技能一样样拾起来，信用卡快过期了赶紧换发，翻出抽屉里封存已久的护照，找回出国常用的订房app账户。

更多时候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确，对我来讲，和三年前旅行最大的不同，是现在要带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一起出国，光整理行李都花了一个礼拜，还特意新买了个大箱子，精心计算尿不湿的用量（没想到最后还是失算，悲惨的故事后面来聊）。

西双版纳是前往老挝的必经之路，我们飞到昆明，再转火车去景洪，十年前我自己也走过这条线。

没料到过了春节，和西双版纳有关的一切还是那么贵，机票贵、酒店贵，最后我们住进了400多还算干净的汉庭，别有一番滋味。

要知道在大半个月前，“西双版纳2000多块钱一晚的汉庭”还上过热搜，安慰自己这样想想也算赚到了。

昆明到西双版纳的高铁上，挤满了夕阳红旅行团，到了饭点，所有人都拿出清一色的海底捞自热锅，小气孔里滋滋冒着烟气，俨然方便面已沦为高铁方便午餐的二等公民。

一路吵吵嚷嚷，倒是让我松了口气，咖喱的小打小闹声完全被淹没在大妈大爷的大嗓门里。等到咖喱背上防走失背包窜车厢，瞬间成了邻近几节车厢的小明星，这个给他送水果、那个赞他小酒窝。

之前带咖喱坐沪杭高铁每次都心惊胆战，这类通勤线路坐满了疲惫的打工人、开电脑工作的出差党、见缝插针补觉的小白领，一个小孩突然发出的声音，如同寂静夜空响起的巨大鞭炮声，那么刺耳。

而这趟旅游快线，我可以完全放下道德包袱，人群不同、心境也不一样。

妈妈在火车上下意识哼起了《哪里有我的家》，说是二十多年前很火的一部电视剧主题曲。旋律和歌词朗朗上口，咖喱也跟着大声唱起来：

“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

这部电视剧是1994年播出的《孽债》，讲的是一群曾被下放西双版纳的知青，后来回到大城市，而那些被留在边疆的孩子们，结伴来上海寻找亲生父母的故事。90年代的文化尺度真的是大，什么都能拍都能播。在豆瓣讨论区看到一条意味深长的帖子：2022年，为什么需要重温《孽债》。

我也是去年4月加入小区业主群后，才真实接触到这些人群。当时大概是群里几位老人在发牢骚，说什么都经历过了，好不容易熬到退休，本想太太平平养老……

有个头像接话说，我50后真的啥都遇到了，上山下乡、下岗裁员、停薪留职、自己创业。

另外一个头像说，我们下放到西双版纳什么苦没吃过。

后来我找到一本法国汉学家写上山下乡的书《失落的一代》，才把很多事情捋清楚。里面有句老知青的话令人万分感慨，

“从此以后，我们偏爱从自己皮肉上得来的真理，我们不轻信任何人。当初让我们到‘广阔天地’里去接受‘再教育’的人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这个残酷决定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造就了一群什么样的人。他的理想主义造就了我们的现实主义；他的教条主义造就了我们的自由思想；他的愚民民政策造就了他们的独立思考。”

可能这就是历史的厚重感，之前几次去，我只把它看作一片充满东南亚异国风情的热带土地，如今的心情却有一丝沉重。

翌日我们去告庄的老挝领事馆办签证，差不多也在城里逛了大半圈，同行的有我妈和她好友王阿姨。她们很快得出结论，这里的确留不住上海来的爸爸，何况政策残酷，根本不允许两全其美。

如今，景洪是个目的明确的旅游城市，至于旅居，完全不是我的菜，但认识的湖州人有不少在景洪买房，自己认认真真装修退休后搬过来住的。

包邮区冬天没暖气太难熬，大概因此，带动了一大批云南、海南小城的旅居地产项目，房价可能在让人觉得烂尾也无所谓的程度。

我们没有去门票40元门票的曼听公园、65元的野象谷、80元的热带植物园，更别说120元的勐泐大佛寺。抢钱程度也就比春节期间2000元的汉庭稍低一些，毕竟后者是供需决定的。

然而却在去玛扎烧烤私房菜吃晚餐的时候，发现对面有个免费且好看的傣式公园，后来才知道竟然是小区售楼部，已变成著名的傣族服装摄影基地。

咖喱疯狂蹲在台阶上玩水，我只好一路拉着他的衣领，以鞠躬90度角的姿势绕完一圈，还要躲开各种正在拍摄大片的镜头，丝毫没有欣赏夕阳的心境。

烧烤店相当火爆，摆了餐具的矮桌都早有人预定，等到太阳落山，气氛就愈加热烈起来。

没有扫码下单、也没有电子系统，纯靠老板娘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记录，整个前台陷入烟雾、语言和秩序的三重混乱之中。

芥末虾是他家的招牌，可以全生、全熟或者双拼。半只柠檬直接怼在乌黑浓稠的酱汁里，芥末不见行踪，一时疏忽夹了只生虾，辣得七窍生烟。这完全是泰式生腌虾的黑暗荣耀版。

烤蔬菜、烤罗非鱼，都是另配蘸料，带娃吃饭的友好程度已经远胜于湖南、江西等辣椒与菜肴融为一体的地方。

苦菜汤每次来云南西部都要狠狠夸一次，这碗升级版叫杂菜汤，混合了五六种当地野菜，一捆像硬茅草直接斜躺在汤里，十分硬核。烧烤的火气，冰啤酒还不行，得苦菜汤来降。

高潮是吉他歌手的到来，来几首摇滚歌曲展示下自己的实力，接着是点歌环节，先是朴树的《平凡之路》，换到另一桌唱起逃跑计划的《哪里是我的拥抱》。

现在还没机会告诉咖喱，《平凡之路》是我跟你爸爸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的片尾曲。我的青春在微小的一个时刻和你重叠了。

咖喱最爱跟着音乐起舞，立刻开始他奇奇怪怪的舞姿，转圈圈、扎马步、扭手腕。意犹未尽，吃完又加入对面的广场舞大军，站在身穿统一绿色健美衫的阿姨旁边，像小猴子一样手舞足蹈。

每一个目的地对你来说，都是崭新的，哪怕是换一个城市跳广场舞。

那么，你会在老挝发现什么呢？

傣式糯米饭可太好吃了